第29章 冰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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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，皇城刚下了第一场雪。

偏殿的雕花大门紧闭，屋内的铜炉中燃着炭火，温暖如春，他倚坐在铺着银白毛皮的软榻上，百无聊赖的望向窗外的一片银白。

一阵寒风吹入，他轻咳了一声。

服侍在他身侧的奴仆霎时跪了下来，“爷，天凉，还是关上窗子...”

奴仆的声音尖细，明明是男人，却有种阴柔的气质。

他轻飘飘的一个眼神，便让那个奴仆吓的瑟瑟发抖。

“真无趣。”

如此喃喃，男人轻踢了奴仆一下，随即便有另外的婢女跪下来为他穿上鞋袜。

男人站起身，他看上去有些年纪了，眼角已经有了些细纹。虽然不再年轻，男人却并不丑陋，反倒多了些成熟的魅力。

只是那双眼睛...太过深沉，如同平静的海面，多少危险都藏在深处。

绣着龙纹的鞋子碾上奴仆的手，他轻轻的勾起一抹笑，“和朕说说，最近又出了什么人物。”

总管太监敛去情绪，脑中飞快的过着，小心翼翼的回答，“回万岁，奴才听人提起，镇北刘将军之女，前些日子摘得了天下第一美人的头衔，传闻见过她的人，都心神荡漾，情不自禁...”

“天下第一，呵。”

“...依奴才愚见，这天下第一，须得皇上见过，方能...”

“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，朕倒是想看看这美人骨。”

轻柔的吐出悚然的话，男人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。

“还有呢。”

“奴，奴才经常听人提起，百里丞相家的公子。”

男人微微挑眉，“嗯？”

“听闻百里家公子是个神仙般的人物，平日甚少出门，说是受不住外头的脏...”

男人被逗笑了。

“受不得脏，那正好，太子不是还缺个先生吗，就让他去吧，”男人眯起眼睛，恶意毫不掩饰，“生在浊世，便是要习惯啊。”

丞相府中今日办起了宴席。

“殊儿，”主母看着那一身素白，仿佛要和身后的白雪融为一体的青年，眼中不自觉的泛起了红，“让娘好好看看。”

百里殊就像是冷冰冰的雕像一般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听见女人的话，他垂下眼睛，到底还是没有转身离开。

“好了，莫要误了时辰。”主位上的百里丞相看上去有些严厉，眼中却也是欣慰的。

行过冠礼，便是宴请宾客。

百里殊从始至终都未露出任何表情，走出大厅，身后的小厮殷勤的为他披上银白狐裘。

“少爷，今晚吃了些酒，要去看看新开的梅花吗。”

百里殊点了点头。

然而刚走入后花园，就听到了怒斥。

“站住！”

还未等身后的小厮反应过来，一个少年便撞入了百里殊怀中。

那少年身形瘦弱，被这一撞倒在了地上。

冬夜很冷，他却只穿着单衣，被冻得瑟瑟发抖。

褴褛的衣衫下，是凄惨的伤痕。

“大胆！”

小厮很快反应了过来，护住百里殊，一脚把少年踢开。

少年像一只流浪狗，可怜兮兮的仰起头看向百里殊，身体瑟缩了一下。

身后的护院追了过来，看见百里殊狐裘上的污迹，急忙跪下告饶。

“少爷饶命啊，都，都是这个小贱货...”

“住口，莫用污言脏了我们少爷的耳朵。”小厮怒斥，“这是何人，竟敢私自放入府中！”

“不，不敢啊，这贱奴是前些日子刚买回来的，”护院一手便把少年抓了过来，“疯狗一般，天天想着跑。”

“这样的东西还敢留，还不赶快带下去打死！”小厮皱着眉，满脸嫌恶。

“是，是。”护院抓着少年便要带下去。

“等会，今日是吉日，先留他一命吧。”小厮恶狠狠的瞪了少年一眼，随后转过身，轻柔的对百里殊说道，“少爷，是否要先回去沐浴...”

百里殊点了一下头。

小厮已经习惯了自家少爷的寡言，也知道不喜旁人触碰的少爷定是在拼命忍耐，因而急切的想带少爷回去。

百里殊从头到尾都没为少年说一句话，完全的漠视。

少年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他身上，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，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。